关键词:油画/拥抱/星巴克
     蝎急喘著气,碰地一声撞开红色大门,跳入眼帘的是宽阔厅堂中一片又一片的不规则血泊,与遍地尸体。
人的尸块与血味特有的腥甜飘散在冰冷的空气中,交织成黑夜晦涩的乐章。
碧丽辉煌而名噪一时的洛南王府,此时却静得宛若空城。
而王府的大厅壁上,金发少年浑身是血,已没了气息。
他的胸口被一把利剑贯穿钉入镀金华墙,高挂於上,大量的鲜血淌下如瀑血痕,早已乾涸成深褐色的纹路。金发少年的瞳孔换散,再也不似过往的乾净澈亮,原本应该是闪耀著清澈天空气息的眸子,如今黯如寒渊。

蝎伫立在门口,久久没有动弹。
终於,僵硬了良久的纤长身子一震,向后踉跄一步。

     晓隐身於武林,现世於暗夜。只要委托,他们就能为你屠门、刺杀诸侯,全组织出动的时候,他们甚至能一夜间就歼灭了一个城池。
蝎还记得两年前的那个任务,他负责在水源以及上风处下毒,在那满天火光的夜晚,迪达拉满身血渍的朝他走来,靠著他的肩膀说旦那我好累。
蝎无奈地拍拍他的头低叱别撒娇了快去干活。宇智波鼬的心肠还没有好到帮你解决你的工作不吭不怒。
蝎还记得那晚迪达拉满是血迹的脸蛋笑著抬了起来,他们在哀嚎与屠杀之中接吻,金发少年软软的鼻息、温热的舌尖与在一片血色中仍能笑得很灿烂的脸庞都让他深深地无法自拔。
那时候他甚至觉得这就是他的一切。

     可迪达拉居然死了。
无力靠著门沿的蝎抿著唇,血色在他眼角荡开,晕成一片。
——怎麼,可能。
那个永远张狂喧嚣的小鬼,竟然就这样走了。
那个永远自信勃勃,彷若天塌下来都没在害怕的迪达拉,怎麼可能这样不说一声就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即使淋浴在再浓的腥风血雨之下,刀光剑影之中的蝎就是没有想过,迪达拉有可能比他早走。

「混帐……要是早知道……我怎麼可能答应你自己一个人闯进来……?」僵硬良久之后,蝎俊秀的脸上才缓缓地扯出一抹扭曲笑容:
「你也…太没用……」他轻轻摇著头,嘴角是那抹仍拒绝接受事实的强笑。
有什麼液体,凝在腮边,冻在肺腑。
晓组织的绝世杀手,赤砂蝎,深刻而缓慢地闭上了眼。

如果时间能再重来一次,如果他能再见到他一面。
他绝对不会让那个家伙再离开他。

*   *   *   *

     纽约是个五光十色的都市,它集奢华与乱象於一身,光鲜亮丽的同时却又肮脏阴暗。规划严谨宛若棋盘般的街道上总是容纳著来自世界各地的过客,奔波各地的旅人各司其职,一如都会贫民窟中每天上演的斗殴与枪击,有著自己的秩序与规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光线朦胧的咖啡店里,一名金发青年沉重地吐著气。
他穿著一件简单黑色针织衫搭配宝蓝色围巾,下面是率性的贴身牛仔裤与黑色皮革质感的铆钉皮带,白皙脸蛋上深邃英挺的轮廓明显告知了所有人他优越纯粹的日耳曼血统,但纤长秀眉下头那双湛蓝的眸子此时却散发著无法忽视的沉郁气息,使人望之却步。
坐在他对面的黑发青年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
「迪达拉,既然是你自己说要来星巴克的,就不要那张脸,我看了很不舒服。要不我们回总部谈?」
「……我好端端一张帅哥的脸你有啥好不舒服的?」迪达拉瞪了眼前的黑发青年一眼,本能的反驳。

「……是吗?」青年啜了一口咖啡,淡淡道:
「一般人的高音是低於五百赫兹的,否则就是带有愤怒、紧张或是焦虑,而你频繁的撇开视线、脸上的颏肌与颈阔肌异常紧绷,你知道这代表什麼?你并不是愤怒,而是烦躁。」
「还真是感谢你把珍贵的专业知识用在我身上啊,宁次。啧,我还以为发生了那种事之后今晚能轻松一点呢,果然跟心理作战部的一起出来都没好事。」
迪达拉愤愤不平地瞪了宁次一眼,那眼神之中除了百分之一百的怨怒之外还是怨怒,敏锐如斯,宁次自然是接收到了,见迪达拉那一脸抱怨的孩子气表情,他苦笑一声,不由得放软语气,很自动的把桌上的巧克力布朗往前推:
「抱歉。」

迪达拉瞪著那个被缓缓推到眼前看起来很有诚意的巧克力布朗。
「我不吃黑巧克力,嗯。」
「那你要点什麼尽管点,我买单?」
听起来真有诱惑力。
迪达拉悄悄瞅了宁次一眼,嗯……看起来也是真的很抱歉。
在暗自下定决心要把橱窗里的所有蛋糕都一口气买下来之后迪达拉决定对刚才的小小插曲释怀,他吁了一口气,眼神飘向窗外街景。
一如既往的繁荣光亮。

「呐,我们今天是出来讨论下周心理研究部与第三联队的双向合作的吧?」
「没错,但在那之前我想先问清楚一件事。」坐对面的宁次轻啜著黑咖啡,一双浅得可怕的眸子定定瞅著迪达拉不放。
「告诉我,他真的死了吗?」
迪达拉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
「是你的上司要你来问的?嗯?」
「不是。但这是迟早的事,认真的回答我,迪达拉。」宁次犀利的眼眸像是紧盯住猎物的苍鹰,散发著锐利可怕的专注力。
迪达拉知道他这位友人不但是特联第二队心理作战部里的菁英,更是专门研究人类微表情的天才,几乎没有人能在他眼前成功说谎。当然他那位更上一层楼的变态上司宇智波鼬除外,宁次可以用透彻犀利的眼神把所有人脸上细微的表情都看透,但很可惜的是这招好像不能用在一个思维奇怪的面瘫身上。
自认在第三联队里待得好好的并且一点都没有跳槽意愿的迪达拉自然不认为他一个颜面表情正常的人能成功瞒天过海,所以他没打算撒谎。

「他绝对死了。」迪达拉用他最坚定的表情回望宁次,认真道:
「我以特殊战斗联队第三队的名义发誓,我亲眼看到赤砂蝎在我眼前断气。」
「他的左边太阳穴被子弹穿过,而且胸口距离心脏不到零点五公分的范围内也中了两发子弹,在仓库崩塌之前他就已经失去生命迹象,更何况后来一根著火的柱子还倒下来压在他身上。」

     特殊战斗联队是指在国家中受到高强度特别训练的军事单位,执行如侦察、非传统战争以及反恐等专门任务,而迪达拉就是隶属於其中的第三联队——所谓的战斗执行部队。
至於他们口中的赤砂蝎,是在三个月前被特联的第一联队侦查部盯上的俄罗斯卧底。

特联花了很大的功夫才逮住了隐藏在国防部之中的赤砂蝎。
间谍有两种,一种是收集有效情报,一种专门散播不实谣言,而赤砂蝎明显属於后者。他擅於煽惑人心却又不著痕迹,在短短的数年之中就已经间接地左右了美国政府不少重大的对外决策,要不是这次他手下一名办事的出了严重纰漏,特联还未必能察觉到这颗隐匿得几近完美的毒瘤。

接下来的发展就跟你我猜测的一样,在接获侦查部的情报后迪达拉所隶属的第三联队出动了,赤砂蝎逃亡了,最后,赤砂蝎死了。
就是那麼凑巧的,当时在著火的仓库尽毁前与赤砂蝎对峙的人只有迪达拉一个。
迪达拉到现在还记得那个优雅美丽的间谍尽管被他追杀到走头无路,仍从容自得、宛若全天下都奈他无法子的骄傲模样。

那时候他只觉得:果然是一个难缠的家伙,怪不得能把整个政府都玩弄於股掌之间。
赤砂蝎胸口那几枪是他开的,当初那生死存亡的瞬间他几乎没有犹豫地扣下了钣机。但现在想起当时的场景,迪达拉心底却有一种非常突兀的惋惜。

在美国的历史上赤砂蝎只是一个渗透高等国家机密、应该被处刑的要犯,但如果那样一个绝世奇葩换个时空地点,他可能就成了国家与民族的英雄。
这样想来,还真是挺可惜的。
特联的死亡率很高,搭档一换再换,迪达拉是真的很讨厌那种必须不断适应新搭档的日子。在看著赤砂蝎浑身浴血的冰冷尸体被猛烈火海给吞噬的那刻,他脑中居然闪过这个家伙如果身在联队,大概可以成为一名杰出的搭档的想法。
当然,现在是没可能了。

「…你没匿藏他吧?迪达拉?」
看著宁次眯著眼打量自己的怀疑神情,迪达拉大惊,马上澄清:
「你怎麼可以这麼想!喂,我干麻没事去藏一个危险度高到会淹死人的家伙!」
「……说的也是,遗憾的情绪不该出现在藏匿犯人的人脸上,是我想多了。」宁次点点头,抬眼看向墙上带有繁复新艺术风格的挂钟一眼,摇头笑道:
「我该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放心,我看得出你没说谎,我会帮你向上头澄清,不过姓宇智波的通常不是疯子就是神经病,我也没把握他会不会信。」
迪达拉一边咬著汤匙一边想著特联里敢这麼大力吐槽上司的人也不多了。当然他迪达拉也不会,对於他三联顶头的那位黑色鼻环控他大半时间都用呛的。

「那先谢了。啊,宁次。」迪达拉靠在柔软的赭色大沙发上,抬起漂亮的湛蓝眼眸望著站起身准备离去的长发青年,手一甩扔了个黑影过去。
宁次俐落地接住,是一串挂著奇怪鸟型吊饰的钥匙。
「别忘了要帮我把玻璃橱窗中所有的蛋糕送过来。」
看著迪达拉扬起的灿烂笑容,宁次怀疑迪达拉根本是在藉机在他身上报复鼬上回路过三联时把迪达拉的下午茶尽数扫空这回事。
是说宇智波鼬那些匪夷所思的行径干他屁事,他也是受害者好吗?不过当然不是指在那些甜腻的下午茶点方面。

不过、算了。
在转身下楼、目光接触到人来人往的街道的同时,迪达拉的神情又在宁次的脑中一闪而过。
他的工作只是观察人心与表情,但情绪本身就是一种很难明言的东西,有时候根本是毫无由来的。
所以,宁次不确定,迪达拉自己是否有查觉到,每当他谈起赤砂蝎时,迪达拉的脸上总会不由自主地透露出细微的不舍,与沉痛。


     夜晚的纽约五光十色,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尽是繁华的光点与人的剪影,迪达拉眯起了眼,只觉纽约的夜景像极了梵谷的那张隆河星夜,和谐、宁静,却又带著癫狂的斑斓绚丽。
迪达拉不知道一向大而化之的自己怎麼会突然文艺了起来,因为一幕每日可见的夜景而联想到一幅只看过几眼他还不觉得画得怎样的油画,但如今一人身处这喧嚣街道,迪达拉却深深的感受到那位世界著名的荷兰后印象画家心中难以宣泄的狂乱与孤寂。

他又想到了那个被他亲手处决的卧底。
在连中了他的两发子弹之后,那个人已经放弃逃跑,他斜斜倚在仓库的柱子旁冷笑著看迪达拉举枪与他对视,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存亡与否,在那双琥珀色的深邃眼眸中,迪达拉甚至看到了淡淡慵懒的笑意。
於是,那一瞬,迪达拉心底闪过了一种惺惺相惜的赞美。
尽管从未交谈,但迪达拉就是觉得他懂,懂赤砂蝎眼底满不在乎的笑意与无奈,他甚至觉得赤砂蝎是故意的,在一边为俄罗斯工作的同时,赤砂蝎大概也一直在等人找到他。

     街上的人们交谈、流连、拥抱。迪达拉孤身穿梭於繁华的阶道,不知道为什麼,赤砂蝎临死前的笑脸不断在脑中浮现,像是剪不断的跑马灯不停播放、不停回旋。
迪达拉加快了脚步,咬牙转进一条昏暗的巷弄。
该死的,这不会是什麼俄罗斯的诅咒吧!!他想甩都甩不掉!!
谁来告诉他为什麼现在不管他看到什麼,都会想到那个红发卧底?一张该死的淡淡笑脸像是吸附在脑中一样,怎样都挥之不去。尽管只是惊鸿一瞥,但那双茶色的眼眸却像是埋藏了千言万语,冷漠、高傲,除了鄙睨天下之外还有更多的无可奈何。
迪达拉就是无法忽略它。

太可怕了,这一定是诅咒!听说斯拉夫民族有种神秘的主义激情,说不定亡魂还会出来作祟呢!
真是太可笑了!
迪达拉打从娘胎出来就从不相信这套。

然而、像是要惩罚迪达拉脑中把赤砂蝎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过一遍的无礼举动似的,一抹黑影,从天而降。
心中正在无限鬼扯的迪达拉被准确的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阵眼冒金星之后迪达拉怒视著这个突然从空中掉下来把他压得狗吃屎的混帐,灯光昏暗的窄巷中他看不清楚这个从空中莫名掉下来的人到底长什麼样子,只感觉到他有一头柔软细碎的短发,弄得他的颈子除了被撞出的疼痛之外还很痒。
那男子的神智大概也给这猛烈的撞击冲散了七分,他拧眉捂著自己的头好半晌说不出话,当他发现自己压在别人身上之后,还疑似嫌脏的啧了一声。

……老子差点被压成肉酱都没吭声了你这不知好歹的兔崽子啧个屁啊!!!
迪达拉一脚狠狠踹开压在身上好像还没从冲击中回复过来的男子,本来以为这锻鍊有素的一踹应该会至少把他踹飞个几尺,没想到那人反应很快,反射的就就跳开了一步,飘飞的衣带与长衫在昏暗的灯光下扬起了一道道阴影。
…衣带与长衫?迪达拉脑中闪过怀疑的同时,当机立断地开启手机的照明灯。

刺眼眩目的白光骤亮,迪达拉早有准备,很快就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线,但却又在零点五秒之后马上愣住。
是赤砂蝎。
精致的五官、如血秀发,与那双迪达拉怎麼样都不会忘记的琥珀色双眸的主人,正是站在他眼前被白光扎得不得不撇过头的男人。

什麼?
这是怎麼一回事?
迪达拉傻眼地看著赤砂蝎在他眼前穿著一袭淡青色外衫与白袍,腰系墨色玉玦与璎珞凰佩,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家伙不是俄罗斯来的政治卧底吗什麼时候变成中国古装演员了?
不对啊重点应该是为什麼赤砂蝎还活著!!!
而且竟然还一副生龙活虎你怎麼踹也踹不到我的嚣张模样,他不是太阳穴被开了个洞吗!!!!!!!

这时,照明灯下的赤砂蝎终於转过头打量迪达拉,怎知他的目光一接触到迪达拉,脸色骤变,颤声道:
「怎麼可能?你、竟然还活著?」
…………那是我要说的话吧老兄!!!

倒坐在地的迪达拉就这麼与一身奇怪装扮的赤砂蝎对望了足足十分钟。
当初被他追杀的人不可能是替身,为了这个任务,直属三联的迪达拉已经盯著蝎的照片整整三个月。更何况,他死前那种高深莫测的气度与从容不迫的淡然笑意,没有人能假扮得来。
不知哪来的自信,迪达拉就是知道现在站他眼前的人,绝对是赤砂蝎——但却不是那个两天前在他的注视下死去的蝎。
该死的哪来这麼多的赤砂蝎?光一个就搞得鸡飞狗跳的,难道这年头赤砂蝎已经量产了吗!

照明灯暗了,现在支撑著视野的是巷弄中灯光昏黄的路灯,在那黯淡迷蒙的视线中,迪达拉发现不只是他,蝎也同样在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著他。
那眼神,除了惊疑、错愕,还带著极大的颤栗。
他们都没有说话。
好半晌后,迪达拉才缓缓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看向这个穿著打扮明显不属於这个时空的赤砂蝎。

「你有地方去吗?呃,我是说、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这条巷子走到尽头,看到邮筒后转弯就到了,嗯。」讲著讲著迪达拉又觉得不妥,听说赤砂蝎这个人谨慎多疑,更是不近人情到一个夸张的境界,顿时有些尴尬,只好赶忙补充:
「我话先说在前头,我可没有奇怪的意图,只是说如果你没地方去的话……」

「我去。」没想到蝎竟然没有半点迟疑,答得毫不犹豫。
他顺著迪达拉刚刚指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望著迪达拉:
「对了,邮筒是什麼?」
迪达拉突然惊觉,自己好像捡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回家。

*     *   *   *   *

     迪达拉冷著脸在蝎的面前放下一杯热气蒸腾的红茶,眼神直视双手交叠,安然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蝎,慎重道:
「这是红茶,用来喝的。」
「好。」蝎很听话的点头。
「另外那个已经开始嗡嗡转动的东西很安全,别动它……你有听到吧?」

不能怪迪达拉这麼罗嗦,谁叫他们才进门,大厅的灯都还没全亮起来蝎就因为壁钟里的布谷鸟冲出来报时而一抽软剑乾净俐落地把布谷鸟斩成两半。
迪达拉只能傻眼的看著那只尽职的布谷鸟鸟头悲凉地滚落脚边,没过两秒,蝎又侧头拧眉:
『你听到了吗?』
『听、听到什麼?』
『低沉的频率。』蝎精眸扫过客厅,最后视线停留在头顶的通风口。
『又有人?你住的地方也太危险。』
『你最危险了啦快把你那把刀子收起来!!!』什麼频率那是空调好吗!!大楼的自动空调!!
这片突如其来的慌乱氛围最后是在迪达拉强迫蝎必须缴械并别再动任何东西否则出去睡大街的恐吓下结束的,蝎在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交出武器的同时还轻哼一声:
「知识贫瘠的家伙,这是名剑墨砂阵雨,不是什麼刀子。」
你才知识贫瘠咧!别忘了你先是砍了我的时钟后是意图谋杀我家空调啊大哥!!!

     回忆结束,迪达拉靠在墙上叹气。
再跟这家伙相处下去,他绝对会短命的。
迪达拉无奈的眼神扫过优闲坐在沙发上轻啜著红茶、一边悠哉打量四周新奇事物的蝎,愣了半晌,终於无奈的转过身,往寝室走去。
「等我一下。」
没几分钟迪达拉又出来了,手中拎著一套简单朴素的黑色棉T与长裤,丢给蝎。
「你先去洗澡。」

    蝎点点头,随着迪达拉指示的方向去了。
蝎从头到尾都很配合的乖学生态度老实说让迪达拉有些诧异,倒底是他原先把蝎想得太臭屁太孤傲,还是因为自己看起来太和善太不像坏人?…嗯后面的那个听起来好像不太可能。

迪达拉靠在墙上叹气。
蝎这个家伙一定会成为他的麻烦的,他对于这个世界的常识缺少到一个很夸张的程度,但特联的任务常常是十天半个月都没办法解决的,而且工时还很不固定,那到时候这家伙饿死了怎么办?他原本的那个世界不知道有没有人口贩子,蝎长得这么好看不会被一些贩卖器官的家伙拐走吧?纽约很乱的啊,嗯。
正认真思考以上诸多问题的迪达拉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思考模式正朝向一个标准好老婆的方向急速发展。
当然,等他发现这个严重的问题,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喀啦″一个扭门把的声音从浴室传来,迪达拉回头,看到蝎半裸着上半身走出来,表情很正常,倒是迪达拉感觉到自己的颜面神经一抽。
他举起手中一个乳白色的块状物体。
「这是什么?」
「香皂。」
「干什么用的?」
「……沾水,在身上搓一搓,再用水冲掉。」
「那这个呢?」
「……润发霜,洗完头用那个擦一遍再冲掉。」
「为什么?」
「…………你进去。」

最后事情的发展就是迪达拉忍无可忍地把蝎推回浴室后,站在门外一个一个步骤指示,以确保蝎没有把温度调节器当奇怪的危险给当场销毁,迪达拉突然觉得自己像个保母了。
隔着一层喷砂玻璃门的距离,迪达拉可以清楚地听到蝎的一举一动。
包含莲蓬头洒落的水声、洗发乳的挤压声、蝎的指间在发间搓揉以及泡沫与肌肤贴合摩娑出的声响。
各种轻微的声响都在暗示蝎淋浴的每个步骤,迪达拉发现,自己的脸好像越来越烫了。

「喂。」蓦然的声线让迪达拉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他愣然看着蝎突然出现的放大侧容,湿透的发丝上还渗着水珠,顺着他姣好无瑕的脸庞滑下。
「我要出去了,别堵路。」
「……你这个家伙是真的很嚣张。」迪达拉愣了两秒后才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

     「你的头发还是湿的,用这个吹。」回到客厅,迪达拉丢了一把吹风机给蝎的同时,看到他的手腕上有奇怪的东西。
那是七个图钉大小的暗色印记,线条的排列与形状有点像西丅藏文,几何与半圆弧勾勒出的深青色小型图腾给予人一种神秘且诡谲的印象。
「……那是什么?而且最下面那个好淡,几乎看不见了。」
「不知道。」蝎接过吹风机,回答得慢不经心,像是一点都不在意:
「以前没有,我也是洗澡的时候才发现的。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的是,这是什么?」
蝎纤长的手指,从桌子旁的废纸箱拎出了一张照片。
他琥珀色泽的眼眸犀利且穿透人心,直直望着迪达拉,精光四射的双眸里头有着的是藏也藏不住的睿智与精明。一如照片中,属于这个世界的赤砂蝎。

迪达拉默然。
他差点要忘了这件事。
来自古代的蝎出现的太突然,让他都忘了这个世界,本来也存在着一模一样的人,而两发穿过心脏的子弹,夺走了另一个赤砂蝎的生命。
如果蝎知道他亲手杀了另一个与自己几乎相同的人,会作何感想?迪达拉不晓得。
但他知道从古代来的赤砂蝎显然不是泛泛之辈,随身携带的软剑与几乎没有声响的惯性步伐都显示他绝非常人,在探得他的底细之前迪达拉的理智很快判断出他不该告诉蝎实情——趁自己还掌握着绝大的优势时。
他该瞒住蝎。
但、在理智胜出前,他的唇却像是有自主意识的先动了:
「那是这个世界的赤砂蝎,不过他在两天前被我给杀了。」
不知道为什么,迪达拉不想骗蝎。

出乎迪达拉意料的,坐在沙发上的蝎只是点点头,彷佛那个被迪达拉给枪杀的人只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乙丙,另一个自己的死亡完完全全无法撼动这个淡漠的灵魂,蝎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甚至浅浅笑着:
「呵,对于敌人我一向缺少仁慈,恐怕让你们吃了不少苦头。」
「…你怎么知道是"我们″?」
「因为我才不相信单你一个人有法子拿我怎样。」
蝎很自信的哼笑一声,迪达拉表情一抽,想反驳却又反驳不了。
喂等等!他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怎么才短短几个小时不到这家伙的气焰就张狂成这样!好像蝎已经跟他平起平坐了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挺厉害的,为了把你纠出来,我们牺牲了两名专业侦查员与一个铲除制毒工厂的机会,你还让我们特联三队在拉斯韦加斯与芝加哥空转了整整两个星期。最后事迹败露的时候,你甚至连跑也不想跑,好像就站在那等我去抓似的,嗯。」迪达拉耸肩,表情有些无奈。

蝎见状只是低低笑了几声。
「少来了,你的表情可不像是在称赞,反而像在抱怨我又难搞又嚣张,耍了你门三个月死了活该。」

「唷?」迪达拉的眸中闪过罕见的赞赏与讶异。
这次他是真得觉得蝎厉害了,竟然每次都能看穿他的表情,这家伙不会从古代带来什么读心术吧?真是太卑鄙了!
「才没有什么读心术,只是刚好在我的世界里,也有一个迪达拉。」一直到现在,蝎一直淡然的语气才透露出一点情绪,有种压抑的神情闪过俊丽无俦的脸庞,但这细微的情绪一闪而逝,又被蝎一贯的雍容给掩盖了:
「虽然他跟你一样是个表情都写在脸上的笨蛋,不过在那个世界我们倒是站在同一条船上。不管怎样,他也死了。」蝎垂着眼帘,缓缓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个世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去、甚至能不能回去,但我能告诉你:只要你信任我,我就不会与你为敌。」

     吹风机温热的暖风从风口嗡嗡喷出,蝎开了热温低档,很自然的躺在沙发上慢慢把一头充满湿气的红色秀发弄干,慵懒延展的身躯像是一只优美的埃及短毛猫,而在缓慢拨弄下渐渐蓬松的微卷秀发,则散发着艳红绸缎般的美丽光泽。
迪达拉靠着另一张沙发椅,还在思考蝎说的话。

他知道蝎是认真的。
而且他也相信凭着蝎的才华与能力,很快就可以适应这个世界,他的优秀无须质疑,可问题就在迪达拉能不能相信他。
迪达拉承认他是真的对于平庸而不断汰换的搭档感到厌烦,迪达拉十九岁就从高等军校被挖角进特殊战斗联队,尽管在一群菁英之中,他依然能脱颖而出。

优越的射击能力与爆破天份都让他被上级极为看中,在每个任务中他都表现出惊人的行动力与判断力,但也因为这样的天分,他找不到一个能与他配合的搭档。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关系,他在杀了赤砂蝎的同时,才会如此不舍。
那时候他就想着;如果、如果。
「如果你可以不是我的敌人,我就相信你。」迪达拉起身走向蝎,湛蓝坚定的眼中闪出莫名的光彩:
「我们可以并肩而战,就像在你的世界那样。」

蝎蓦地一震。
好半晌,他才眯起琥珀双眼,冷然直视迪达拉。
「那你可知道,在我的世界,你我是怎样的关系?」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扣住迪达拉的手腕,仅一瞬眼的时间,蝎修长的身子宛若猎豹,已经悠然把他压在身下。
他弧度姣好的红唇缓慢的逼近迪达拉因震惊而僵硬的耳廓。
危险而温热的气息,直扑而来,红发男人用低沉沙哑的嗓音在咫尺低喃:
「小子,你想要一个强大的伙伴,我可以给你,只是你付得起代价吗?」
低沉的呢喃,极具诱人的蛊惑。
迪达拉只觉心脏蓦地漏了一拍,他还没反应过来,已有一声熟悉的人语先到:
「迪达拉,你还没睡吧?我自己进——」

门口转角,白眼长发的青年愣愣看着眼前景像,顿住。
星巴克的精致蛋糕盒落在地板上,发出低沉的闷响。过了三秒,长发青年的面容才慢慢扭曲,他愕然地指着眼前神情悠然自得、把迪达拉压在地上调戏的男子,惊怒道:
「赤砂蝎?!!」

「看来我在这还挺有名的啊。」蝎面无表情的侧脸瞟了站在玄关说不出话来的宁次一眼,被压在地上的迪达拉则面色苍白,赶忙挣扎着要起身。
「宁次,你先听我说……」还没起身,蝎又一个眼捷手快的大力把迪达拉按下。
「喂,你还没回答我。迪达拉是我的情人,那你怎么说?」

在蝎专注的凝视与宁次越发扭曲的面容中,迪达拉是认真的觉得,这次他就算是跳进漂白水里也洗不清了。


--第一天·END--
--星期恋人·TBC--
3/27/2011 06:54:1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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